從香氣地圖上,挖掘茶葉的生命軌跡

 

到酒莊或在咖啡店,我們總習慣利用葡萄酒或咖啡豆散發的香氣、滋味,找到自己喜好的類型。你可以想像,照著香氣地圖,按圖索驥,也能探索到不同的茶香新大陸嗎?


我們為此發展一套香氣地圖,依著茶品的不同發酵與烘焙程度,交織出不同的特色香氣。而這些茶品所散發出的香氣,都記載著茶葉的生命歷程。




人類喜愛的香氣,其實是茶葉抵禦外侮的武器

對茶葉來說,採摘就是一種傷害。面對傷害,無法移動、不能說話的茶葉,本能上需要透過分泌化合物來縫合傷口,同時散發出如青草的氣味,來對外溝通、驅趕動物。但這味道是從何而來?




香氣地圖水平中線以上,富含碳水化合物的茶葉,內含有四百多種香氣因子,這香氣因子其實就是「苷」。這成分在植物承平時期,是與糖合成為「糖苷」,並不會散發出任何氣味。但當葉子被採摘後,隨即觸發了葉子的防護機制,由左邊界開始向右,茶葉細胞膜中的糖苷水解酶,開始切斷了糖和苷的連結,苷離開了糖,產生綠色區塊如青草、檸檬、香草的刺鼻味道,試圖嚇走外來攻擊。


而植物 DNA 也記憶著四季轉換之際,要遭遇的外界環境與威脅不同,自然生成的糖苷種類也有所不同。例如春天正值發芽期,為了保護幼芽不受蟲咬,葉子生成的糖苷都是如防蚊劑的刺鼻味,但到了夏天,為了吸引鳥蟲來幫助繁衍下一代,會生成如玫瑰花香(苯乙醇或香葉醇)、百合香(芳樟醇)。


瞭解植物的自我防禦機制,便能將此特性應用在製茶中,透過採摘、碰撞等外力,促成茶葉輕發酵,啟動自我防禦機制,便可帶出青草的香氣因子。


茶葉瀕死前的自我修復,創造出豐富茶香

茶葉被採摘後,逐漸接近死亡,但仍有些許生物動能想要做最後補救。在茶葉自我修復的過程中,產生了人們聞到的花香,這又是怎麼產生的呢?




植物的細胞膜是由雙層磷脂質所組成,是脂肪酸的一部分。當茶葉進入脫水狀態,例如日光萎凋、熱風風乾、曬太陽等,細胞膜因脫水而破裂,觸發細胞內遍佈的酵素與脂肪酸結合,首先放出臭草味(正己醛)、青草清香(己烯醇),接著開始氧化後,帶有一點淡淡的花香,但同時葉子憑著自我修復能力,帶有青草清香的己烯醇有可能還原成很青臭味,修復產生的癒傷酸會讓茶葉又回到很青臭的味道。



這項生物特色的應用,可以對應到傳統烏龍茶製程中的攪拌和攤放,讓茶葉經過攪拌後,攤放著一、兩個小時,讓茶葉自我修復,接著再次攪拌促成氧化,再攤放一、兩個小時讓茶葉休息。如此周而復始的過程,讓茶葉自我修復機制越來越弱,低沸點的香氣因子就會走向酯化反應 -- 酯經水解後分解為醇和酸,就像是煮菜的時候會加入酒和醋,化學作用產生了香氣。



茶葉在經過酯化過程,產生了人們聞起來像是水果的香氣(乙酸香草酯、葉醇酯)。當自我修復機制完全被打敗後,青草味消失,茶香進入香氣地圖上帶有花香的黃色區塊,走向帶有果香的紅色區塊的交界,接下來將進入高沸點香氣領域。


茶葉活力逝去,綻放極致果香、木香

當茶葉接近凋亡,就像水果放久了、步入腐壞的跡象時,正式走入香氣地圖的右上方暗紅色區塊,散發出人們聞起來像是熟果、木頭的香氣,這來自於茶葉中的類胡蘿蔔素。


茶葉中的葉綠素就如同太陽能板,在日光下進行光合作用,吸收二氧化碳,釋放出氧氣。但若烈日當頭,過多的光能,會產出太多誘發細胞病變的自由基 (O-),植物因此自我攻擊而死亡。


為了防禦傷害,植物會在烈日即將來臨前的一、兩個月,自體生成可以吸收自由基的類胡蘿蔔素,保護葉綠素,不造成自我傷害,葉子顏色上也會略轉為黃綠色。

因此,茶葉通常在夏天累積最多類胡蘿蔔素,此時採摘茶葉製茶,最可以展現高沸點香氣因子帶來的熟果香氣。在烏龍茶、紅茶的發酵後期,會有「渥堆」階段,透過濕熱環境,讓茶葉中的類胡蘿蔔素釋放出木香(紫羅酮)或甜桃香(内酯類)的香味。





透過烘焙,讓茶香更有層次

不同發酵程度的茶葉,透過烘焙程度的不同,讓香氣疊加起來更有層次。香氣地圖中線以下,主要是在發酵度不變的情況下,茶葉中的糖與胺基酸等成分在烘焙過程中,因為梅納反應,產生更多樣化、大分子的香氣化合物。人們聞起來有著黏著、焦味、很濃郁的味道,讓原來茶的香氣強度上升。


香氣地圖左下粉紅色區塊,類比輕發酵的綠茶,在烘焙之後,綠茶的味道會更明顯,日本抹茶便是強勁的青葉香味加上烤過的味道。中度烘焙時,低沸點的青草香氣就會消失一些,剩下花香味道,帶著更濃烈的麵包味。重度烘焙時,茶葉會只剩下高沸點的香氣因子,帶有濃厚的焦香(吡嗪)或巧克力香氣(甲基呋喃)。

有了香氣地圖,品茶變得有方向,不僅能從地圖上對標自己喜愛的茶香,更能依著這索引,探索更多不同發酵程度、烘焙程度的茶品,讓每一個座標都可以是你的茶香新大陸。



 

Tea Alchemist Andy

安迪的茶山實驗室

科學實驗為介質、愛茶熱忱為薪、追求真理不懈的態度為火,燃出大自然茶香底蘊,薪火相傳展開茶風味地圖,發現茶香新大陸。

 
Tea Alchemist